走在戰略位置與國際政治十字路口上:印尼在美中之間的挑戰與擔憂

為了應對中國在南中國海的海軍擴張主義,澳洲在 AUKUS 協議獲得美國核子潛艇技術,也使位於戰略通道、政治通道的印尼面臨微妙的平衡問題。印尼認為自身的不結盟政策受到挑戰,自家後院的深水通道淪為大國競爭場域,此外印尼更擔心對中國的態度如果拿捏不當,1998 年造成上千人死亡的排華暴動會再度重演。

澳洲、美國、英國的 AUKUS 協議讓澳洲獲得寶貴的美國技術可以建造一支核子動力潛艇艦隊,而協議本身更是被美澳兩國視為是威懾中國在南中國海肆意橫行的行為。而在地理位置上,廣闊的印尼群島正好位於南中國海與澳洲大陸、印度洋與太平洋之間,而潛艇可以默默的在群島之間深海溝穿梭各個海域不被發現,因此印尼正是處於這樣的一個戰略通道上。

印尼對 AUKUS 協議的回應是,持續關注該地區的軍備競賽和軍事力量投射,敦促遵守管理國際水域航行的《聯合國海洋法公約》。此外,外交部副部長塞瑞嘉(Mahendra Siregar)更挑明表示,印尼擔心澳洲購買核子潛艇會引發軍備競賽和地區不穩定。

不結盟政策被挑戰與侮辱了

澳洲戰略政策研究所(Australian Strategic Policy Institute)印尼計劃負責人恩格爾(David Engel)認為,印尼長期以來將不結盟奉為圭臬,並透過東協為核心來解決地區緊張局勢,因此近年在印尼周邊出現的大國競爭對印尼長期的外交政策是種挑戰與侮辱,恩格爾說:「他們(指印尼)非常擔心,許多印尼人真誠地相信,他們非常不希望他們的後院成為衝突地區。他們認為澳洲可能會部署在他們的海域,並因此引發衝突。這是他們的擔憂之一。如果發生可怕的衝突,可以想像他們的家園內部會發生衝突。他們不希望在他們的後院進行大國競爭。」AUKUS 還暴露了東協內部的分歧,印尼認為東協是緩和緊張局勢最合適的平台,不想讓東協成員國處於在美國和中國之間做出選擇的境地。

美軍維吉尼亞級「明尼蘇達號」(SSN 783)核子動力攻擊潛艦。
圖/US Navy Photo

水域深處被越攪越渾了

駐地雅加達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CSIS)的研究員 Gilang Kembara 認為,AUKUS 潛艇交易正在「混淆水域」,並引發人們對日前印尼潛艇事故的擔憂。Gilang Kembara 說:「印尼意識到它沒有能力清理可能因故障或事故而造成的任何混亂。核子動力潛艇俱樂部現在又多了一個成員,(本來就)有具相同能力的印度和中國了。」

就在印尼外長勒特諾(Retno Marsudi)對 AUKUS  表示深切關注之時,中國海岸警衛隊和勘測船沿著印尼北部海域邊界入侵,這同樣有損印尼的主權。中國船隻持續出現在印尼的地平線上,並在印尼資源豐富的北納土納海專屬經濟區逗留了一個月,靠近一個正在海底探勘天然氣的鑽井平台。而總部位於英國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商 Harbour Energy 跟俄羅斯國有扎魯別日石油公司(Zarubezhneft)合作,也正在租用的馬來西亞石油鑽井平台在附近水域進行勘探。因此一些觀察家說,中國的勘測船正在繪製海底的碳氫化合物儲備圖。

恩格爾說:「奇怪的是,在印尼(對 AUKUS)發表慎重聲明的同時,中國船隻正在調查(印尼)專屬經濟區的海床,但他們卻很安靜。」Gilang Kembara 也說:「這肯定有越來越多的關注,特別是來自幾個民間社會組織的關注,對中國的意圖存在一定程度的不信任。」過去 18 個月裡,漁民在印尼海域發現了 3 次疑似中國潛艇與無人機。最近的一次發現是 2020 年 12 月在連接南中國海和澳洲北部城市達爾文的海上通道。

擔憂排華情緒再被點燃

即便國際上對抗中國的態勢已經越來越明顯,但是印尼政府也迫切希望避免國內的反華情緒重演。1998 年 5 月印尼爆發排華暴動,造成逾千名華人遭殺害,當時總統蘇哈托辭職下台,繼任總統哈比比建立發展改革內閣,並宣布東帝汶獨立。

但 Gilang Kembara 分析認為:「(印尼)政府正試圖走一條微妙的路線。(印尼)想讓中國達到國際標準,但試圖不跟中國對抗,以至於在印尼的社會結構中造成連鎖反應,而負面情緒可能超出我們能控制的範圍,如果民眾因為我們過去跟中國人交往的歷史以及這將如何影響社會結構,而開始(向中國輸送)負面情緒,那將是令人擔憂的。政府需要使用正確的語言,這些語言不會激起民族主義情緒,要弄清這個故事,還有很多功課要做,我們正試圖判斷中國的意圖是什麼。」

恩格爾說:「雖然許多印尼人對印尼主權受到的侮辱感到非常不滿,並且說中國必須停止,這完全可以理解,但雅加達不能冒險責備中國的入侵,因為他們害怕偏袒一方。」

參考來源:
2021/10/23 VOA AUKUS, China Sea Tensions Put Indonesia in Tight Spot, Analysts S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