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媒體上個月引用匿名的加拿大安全情報局來源，揭露中國針對加拿大 2019 年及 2021 年的選舉進行干預的計畫詳細報告，引發宣然大波。加拿大總理杜魯道本週宣布將任命獨立調查員啟動調查，但他和其政黨仍迴避相關質疑，這也引起朝野及媒體的抨擊。在醜聞無法降溫的狀況下，加國政府宣布著手研擬外國勢力影響透明化登記制度。
加拿大公共安全部長門迪奇諾（Marco Mendicino）10 日宣布，為因應先前媒體報導中國涉嫌干預兩次選舉，相關部門已著手研擬外國勢力影響透明化登記制度並展開各方諮詢。門迪奇諾表示，其中一個目標就是「提高外國政府合法遊說行為的透明度」。在這個登記制度下，代表外國政府的代理人在推動其目標時，必須揭露他們與聘用他們的政府之間的關係。
▊中國怎麼干預加拿大選舉？
加拿大報社《環球郵報》（The Globe and Mail）在今年 2 月中引用加拿大安全情報局（Canadian Security Intelligence Service, CSIS）的極機密文件踢爆，中國外交官及其代理人介入加拿大選舉，試圖讓那些對北京較不友善的「保守黨」（Conservative Party）政治人物落選。這些文件透漏，儘管杜魯道所屬的「自由黨」（Liberal Party）沒能在國會取得多數，中國仍傾向支持他連任。
報導內容提到相較於保守黨批判中國力度更強大，中國方面希望是加拿大總理杜魯道（Justin Trudeau）繼續執政，且傾向加拿大是少數政府掌權的情況，如此各政黨容易陷於鬥爭內耗，便不容易制定不利於中國的政策，以及要擊敗反中的保守黨候選人。
圖／趙錦榮提供／中央社
機密文件也提到，2021 年時任中國駐溫哥華總領事佟曉玲曾對外宣稱，自己擊敗 2 名保守黨議員。有中國領事官員表示，黃陳小萍（Alice Wong）及趙錦榮（Kenny Chiu）落選，證實了中國對加拿大的選舉產生影響。2019 年當選保守黨國會議員的趙錦榮因公開為香港民主、台灣主權、維吾爾和西藏人權發聲，又在國會提出「外國影響註冊法案」。但他在 2021 年連任失敗，當時就有中國領事官員稱這是北京的勝利。
CSIS 的機密文件還指出北京掌握加拿大政界、商界等各領域有影響力的人，其間諜手段包括勒索、賄賂和性引誘等方式。加拿大政府官員、國會議員和企業高層等相關個人資料，都會透過中國駐加拿大領事館送交給北京。保守黨認為，北京的這些「努力」很可能讓他們失去多達 9 個議員席次。
▊反對黨抨擊杜魯道從「中」獲利
報導一出引發極大爭議，加拿大主要反對黨保守黨黨魁博勵治（Pierre Poilievre）就指控杜魯道，稱他不顧中國干預並從中獲益。博勵治在 3 月 8 日多次質詢總理杜魯道，他和他的國家安全顧問是否曾經被示警，中國政府官員向國內候選人輸送資金等相關指控。因為根據報導，樞密院辦公室（Privy Council Office）曾為杜魯道準備一份名為「總理備忘錄」的文件。
博勵治要求杜魯道說明哪些政府官員曾收到簡報或備忘錄，以及「他的政黨收到多少來自北京的非法捐款？」對此，杜魯道 8 日在下議院回答質詢僅表示：「我們沒有任何關於聯邦候選人從中國收錢的消息。」但他強調，質疑他不忠於加拿大的指控是「卑鄙的」。
以下為加拿大下議院開議場景，反對派領袖博勵治質詢杜魯道 6 次 —— CSIS 人員是否曾經向自由黨議會黨團或內閣示警，他們已成為外國勢力干預脈絡的其中一部份 —— 杜魯道沒有否認該簡報的存在，但他也沒有回答。
Originally tweeted by Brian Lilley (@brianlilley) on 2023-03-08.
根據《環球郵報》報導，這份 2017 年 6 月撰寫的 4 頁備忘錄指出，高級情報人員有充分證據證明中國試圖滲透「各級政府」，並聲稱「有大量證據表明中國官員正積極推動一項往來戰略影響加拿大官員，藉此削弱加拿大的安全和加拿大機構的完整性」。
這份備忘錄也提到，為避免被發現，中國官員利用當地親中社區團體作為媒介，與他們認為具有戰略價值的加拿大政治人物來往。備忘錄中同時示警：多倫多的某中國官員向一個「負責干預加拿大 2019 年選舉的祕密網路」支付款項。
事實上，在去年 11 月報呱就曾報導過〈加拿大破獲中國干預選舉的秘密網絡 加外長：中國破壞性越來越大〉，當中提到根據加拿大情報部門的調查，在 2019 年的聯邦選舉中，至少有 11 名候選人得到了中國勢力的支持。中國勢力除了以金錢資助候選人外，還會派中國特務擔任候選人的競選顧問。
然而，加拿大國家安全顧問湯瑪斯（Jody Thomas）去年 12 月曾在國會委員會質詢時表示，她沒有看到任何證據顯示 2019 年聯邦選舉裡的任何候選人受到來自中國政府的資金影響。「你所讀到關於（中國）干預的新聞故事就只是 —— 新聞故事。」「我就直接說了 —— 我們沒有看到金錢流向 11 名候選人，句點。」湯瑪斯說。
▊獨立調查員啟動專案調查 能止血嗎？
中國介入選舉醜聞自二月中爆發之後，一路延燒到三月，杜魯道於 3 月 6 日宣布，他將任命一名獨立特別調查員，調查中國涉嫌干預選舉一案，同時宣布另闢新案調查外國勢力涉嫌干預的狀況 —— 他要求國會的國家安全委員會議員，針對外國勢力干預選舉一事展開調查。除此之外，杜魯道也要求情報監督機構、加拿大國會國家安全和情報委員會（National Security and Intelligence Committee of Parliamentarians, NSICOP）進行調查，並向國會報告調查結果；另一個監督機構「國家安全和情報審查局」（National Security and Intelligence Review Agency, NSIRA），將檢討加拿大國家安全機構如何處理外國勢力干預及威脅。
然而，北京介選醜聞爆出後，杜魯道就受到了嚴厲的檢視，近期一份加拿大國內民調顯示，53% 的加拿大人希望杜魯道及其政黨對中國干預選舉的相關指控做出更有力的回應。而針對中國大使館否認有介入選舉的反應，更有高達 65% 的民調受訪者認為「中國政府『絕對有』或『應該有』試圖干預 2021 年的大選」。
圖／Adam Scotti/Prime Minister’s Office
而針對杜魯道針對北京介選醜聞的回應和處置，《環球郵報》主筆室以〈我們的選舉不是杜魯道等民主黨人的私人財產〉社論公開抨擊杜魯道面對此醜聞的處理態度。文章裡提到杜魯道仍舊拒絕採取必要措施 —— 召集一個跨黨派的正式獨立調查小組，來調查中國在 2019 年和 2021 年大選中的干預行為。相反的，杜魯道在面對下議院質詢時，堅持控制質詢提問形式和方向，更僅願意任命一名「獨立特別調查員」。
《環球郵報》主筆室社論抨擊，杜魯道在過去一個月的回覆一直都在轉移焦點、拖延和逃避責任，無非是希望公眾很快就對這個議題失去興趣。他在 6 日面對記者時表示，該獨立調查員的任務是「審查外國勢力干預，以及如何保護『加拿大人對民主的信心』」。然而這種形式的調查根本是刻意轉移焦點，儘管外國勢力干預問題是廣泛的、如何防範它是值得關注的，但是，當前更要緊的問題是，中國政府究竟做了什麼來干預 2019 年和 2021 年的選舉，以及這些動作又如何幫助自由黨 —— 杜魯道政府對此做了什麼。
過去杜魯道的自由黨對外國勢力代理人登記制度持反對態度，儘管加拿大公共安全部長已公開宣示進入立法諮詢程序，但程序是否會隨著時間拖延而不了了之；獨立調查員的存在更是一個萬能的藉口，以轉移來自反對黨或媒體的任何質疑和進一步行動的呼籲。
該社論直言，反對黨持續要求要有正式的公開調查，而且這項工作的負責人應該由各主要政黨商議確定。倘若杜魯道堅持要有一個特別調查員，反對黨希望此人也是跨黨派共同認可的人選。如果自由黨拒絕這種共識，就表示他們所在意的主要利益是他們自身的黨派利益，而非國家利益。如此一來，他們將持續加深，而非消除，加拿大人對選舉完整性的憂慮。
引用來源：
2023/03/07 Reuters Trudeau orders new probes into alleged election interference by China
2023/03/08 CBC As Poilievre presses on election interference, Trudeau calls suggestion he isn’t loyal to Canada ‘despicable’
2023/03/10 Reuters Canada starts setting up foreign agent registry amid reports of Chinese election meddling
2023/03/08 The Globe and Mail The Trudeau Liberals don’t own our elections
